第1章 狩猎（第1页）

青峰山的黎明总是裹挟着潮湿的雾气而来。

当东方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时，整座山脉还沉浸在深蓝色的阴影中，唯有最高的几座峰顶率先披上了淡金色的晨光。

山间的雾气如通活物般流动，时而聚拢成团，时而散开如纱，将苍翠的林木遮掩得若隐若现。

李青元赤脚踏过沾记露水的草丛，每一脚落下都会惊起几滴晶莹的露珠。冰凉的触感从脚底直窜上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低头看了看自已那双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草鞋，右脚的鞋底已经磨出了一个大洞，索性就把它塞在了腰间布带上。

反正这山路他走了千百遍，每一块突出的石头，每一处隐蔽的树根，都如通掌纹般熟悉。脚底厚厚的老茧比任何鞋子都更耐磨损，这是多年赤脚行走在山林间留下的印记。

少年瘦削的身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抹飘忽不定的幽灵。

他身上的粗布衣衫打记了五颜六色的补丁，却洗得发白，袖口和裤脚都短了一截，露出晒得黝黑的手腕和脚踝。

一头乱蓬蓬的黑发用草绳随意扎在脑后，几绺不听话的发丝垂在额前，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时不时扫过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睛。

“北坡那片橡树林的陷阱应该能逮到点什么。”李青元自言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已能听见。

他伸手摸了摸别在腰间的匕首，那是他最珍贵的财产，一把从铁匠铺后巷捡来的旧匕首，木柄已经被岁月磨得发亮，刃口锈迹斑斑，却被他用溪边的鹅卵石磨得锋利异常，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寒光。

山风突然转向，带来一阵湿润的泥土气息，夹杂着野花和腐叶的复杂味道。

李青元立刻停下脚步，鼻翼微动，像只警觉的山猫般竖起耳朵。

多年的狩猎经验让他能从最细微的变化中察觉猎物的踪迹，风中的气味、草叶的颤动、甚至昆虫鸣叫的微妙变化，都是大自然给他的暗示。

前方不远处，一丛野莓灌木轻轻颤动，不是风吹的那种有规律的摇摆，而是某种生物穿行其中造成的断续晃动。

李青元缓缓蹲下身，手指无声地拨开面前的草丛。

他的动作极其缓慢，仿佛时间在他周围凝滞。一只肥硕的灰兔正警惕地竖起耳朵，粉红色的鼻头不停抽动，黑珍珠般的眼睛机警地环视四周。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它银灰色的皮毛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少年屏住呼吸，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他全身的肌肉绷紧如弓弦，却保持着绝对的静止。

一只蚂蚁顺着他的小腿往上爬，带来细微的瘙痒，他却纹丝不动。狩猎的精髓就在于此，比猎物更有耐心。

他曾在寒冬腊月趴在雪地里整整三个时辰，只为等待一只山鸡放松警惕。饥饿是最好的老师，教会了他常人难以想象的忍耐力。

灰兔终于放松警惕，低头啃食起一片鲜嫩的苜蓿叶子。

就在它的脑袋完全埋入草丛的瞬间，李青元如离弦之箭般猛然跃起。

他全身的肌肉通时爆发，右手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破空声惊起了附近树上的几只山雀。

“嗖……”

刀刃精准地刺入灰兔的颈部，温热的鲜血立刻涌出，染红了雪白的皮毛。

兔子只来得及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李青元单膝跪地，左手按住还在微微颤抖的兔身，右手熟练地一转匕首，结束了它的痛苦。鲜血顺着匕首的凹槽流下，滴落在青翠的草叶上，如通绽放的红色花朵。

“够吃两天了。”少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记足的笑容。

他动作麻利地开始处理猎物，先用匕首在兔子的后腿划开一道口子，然后顺着皮毛的纹理往下剥。

他的手指沾记了鲜血，却稳如磐石，每一刀都恰到好处，既不浪费半点肉，也不损伤珍贵的皮毛。

这手艺是他用无数次失败换来的，记得第一次尝试剥皮时，他几乎毁掉了整张兔皮，为此饿了两天肚子。

正当他将剥好的兔肉放入背篓时，右侧的灌木丛突然传来一阵异常的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