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4页)
晓月,这是规定,礼盒是套装,不能拆开卖。
她立刻撇了撇嘴,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
姐,你就不能帮我一次吗真小气。
辰光的眉头立刻拧成一个疙瘩,语气冰冷得像冬日的寒风。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就不能为妹妹破例一次为什么你总是这么斤斤计较,这么不近人情
辰光顿了顿,用一种夹杂着鄙夷和不解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
怪不得爸妈都觉得你难带。
难带……
我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记忆的闸门。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隐忍、所有被压在心底的酸楚,在这一刻如同洪水般决堤。
我的视线模糊了,眼前哥哥和妹妹的脸变得扭曲。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我看着这个血脉相连、却对我如此刻薄的哥哥,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是啊,我难带。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从压抑的抽泣变成了近乎失控的哭喊。书店里零星的顾客都朝我们这边望来。
那年冬天,我发着高烧,只是想要一壶热水暖暖身子,姨妈说我娇气,是不是因为我难带
家长会那天,你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像最幸福的陌生人从我身边路过,我是不是因为我难带
那条围巾,我只戴了不到一分钟,就被你亲手要了回去,也是因为我难带吗
我甚至都不敢去想那个饺子,最后一个饺子,我想尝一尝家的味道,可小杰说我是外人,姨妈说我弄脏了它。就因为我碍事,因为我‘难带’,所以我连一个饺子都不配拥有吗
晓月吓得躲到辰光身后,手里的礼盒差点掉落。她看着我,小声地说。
姐,你……你别这么敏感,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的话像一把盐,狠狠地撒在了我流血的伤口上。我更崩溃了。
敏感晓月,你有爸爸妈妈宠着,有哥哥护着,你穿名牌,学钢琴,你永远不知道寄人篱下是什么滋味,我有什么我只有敏感了!
辰光被我的爆发惊得后退了一步,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哑口无言。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慌乱和动摇。
念念,怎么回事
店长闻声从里屋赶来,看到这一幕,皱着眉严肃地问我。
怎么跟客人吵起来了不想干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用手背胡乱地抹掉脸上的眼泪,然后直视着辰光,也对着店长,一字一顿地说:
他不是客人。
我顿了顿,感觉心里某个坚硬的壳正在碎裂。
他是我哥。一个……从来没把我当妹妹的哥哥。
店长愣住了,没再说话。辰光低下了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拉着晓月,狼狈地、匆匆地离开了书店。
—
那天晚上,我回到储物间,拿出我那本视若珍宝的日记。
我一页一页地翻看,上面记录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嘲笑我的天真和愚蠢。
我把它撕得粉碎,片片雪花般的纸屑落了一地。
我在一张新的纸上,只写了一句话:
家我没有家。高考是我唯一的机会,我要逃,逃离这一切。
我把这张纸折好,塞进枕头底下。从那天起,我不再流泪,也不再幻想。
我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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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被碾碎的饺子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我把自己锁在储物间。
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足以让我去任何一所名牌大学的分数,没有喜悦,只有一种麻木的空洞。
这个分数,能带我逃离这里吗又能逃到哪里去
不过是从一个囚笼,换到另一个更广阔的荒原罢了。
姨妈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我的成绩,她推开储物间的门,脸上堆着我从未见过的谄媚笑容。
哎呀,念念,真是我们家的状元啊,有出息。今晚姨妈亲自下厨,给你包顿饺子庆祝庆祝!
她的话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割着我的心。
最近她总是旁敲侧击地抱怨,说是我在白吃白喝。这份突如其来的热情,像涂满了剧毒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