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页）

他们没有用机器，全凭一双手，反复地揉捏、摔打着面前巨大的面团。

为首的那个男人，五十多岁，身材敦实，胳膊上的肌肉虬结，额头上布满汗珠，表情严肃得像是在雕琢一件绝世珍品。

正是她从企业信息网站上看到的那张照片，王建国。

似乎是察觉到了门口的目光，王建国抬起头，满是面粉的浓眉瞬间拧在了一起。

“你是谁？”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周围的几十个学徒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好奇地朝她看来。

樊胜美没有被这阵势吓退，她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从容地走了进去。

“王老板，您好。”

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双手递了过去。

“我是上午跟您通过电话的樊胜美。我不是来空手套白狼的，我带来了我的诚意和方案，只希望能占用您十分钟的时间。”

王建国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瞥了一眼她手里的那份文件。

封面上用加粗黑体印着几个大字：【“麦香园”线上渠道合作计划书】。

他伸出沾着面粉的手，粗暴地翻了两页。

当看到“私域流量”、“粉丝经济”、“直播变现”这些词汇时，他脸上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

“呵。”

他发出一声嗤笑，直接将那份樊胜美熬夜做出来的、堪称完美的计划书，扔回到了案台上。

“我靠着那些老顾客都不愁销路了。”

他拿起一块面团，狠狠地摔在案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你说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我不懂，也不想懂。”

他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

“行了，你走吧，别耽误我干活。”

周围的学徒们看着樊胜美，眼神里也带上了几分同情和看热闹的意味。

樊胜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预想过会被拒绝，却没想到对方的态度会如此强硬，连一丝沟通的余地都不给。

常规的商业谈判逻辑，在这里彻底失效了。

这是一个匠人根深蒂固的执拗，也是一个时代与另一个时代之间，那道看不见的壁垒。

怎么办？

就这么放弃吗？

不。

她绝不放弃。

樊胜美深吸一口气，在心里用尽了全部的意念，发出一声呐喊。

“系统，开启‘口若悬河’！”

【叮！主动技能‘口若悬河’已开启，持续15分钟！】

一股奇妙的暖流瞬间从她脑海深处涌遍全身。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空气中浮动的面粉颗粒，老师傅们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甚至连远处机器的轰鸣声，都像是被调慢了半拍。

她的心脏在有力地跳动，一股前所未有的自信和掌控感，充盈着她的四肢百骸。

她的眼神，也随之变了。

那是一种揉杂了锐利、真诚与强大共情力的眼神。

王建国已经转过身，背对着她，准备继续揉面，用行动表明了送客的决心。

就在他弯下腰的瞬间，樊胜美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比刚才还要轻柔几分，却像带着某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王老板，您的面包，是艺术品。”

王建国准备揉面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樊胜美看着他宽厚而固执的背影，缓缓地，说出了下一句话。

“但您，就甘心让这样的艺术品，永远被锁在这条偏僻的小巷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