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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他从未见过如此狼狈颓丧的沈聿行,浑身泥土,双目空洞,仿佛一夜之间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
沈帅。李副官哪怕见过不少大场面,此时却也难掩震惊。
沈聿行没有反应,依旧一动不动。
李副官快步上前,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立正敬礼,沈帅,北平上峰急电。
他顿了顿,见沈聿行依旧毫无反应,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汇报道:前线战事吃紧,我们安插在敌方内部的卧底‘信鸽’传来最后消息,敌方王牌特工‘夜枭’已潜入我方战区,上峰命令,命您三日之内,务必将其抓捕归案!
听到这话,沈聿行缓缓抬起头,他看了看李副官,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骨灰盒。
李副官心中一紧,他知道沈帅和夫人的事,但军令如山。
沈帅,时间紧迫,麻烦您尽快动身。
沈聿行扶着地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微风吹过,他高大的身躯显得如此单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他将骨灰盒,用自己的外套仔细包好,然后,一步一步,上了车。
车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李副官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家上司,他抱着那个包裹,像是在抱着什么稀世珍宝。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苍白和麻木。
他犹豫再三,终是忍不住开口,声音放得极低,像是一种笨拙的安慰,沈帅,人死不能复生。
沈聿行依旧没有看他,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荒凉景致。
李副官咬了咬牙,继续说道:夫人和安乐小姐,她们已经去了。眼下战事为重,您要全身心投入,才对得起......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沈聿行忽然发出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看着李副官,嘴角似乎想扯出一个笑,却比哭还难看。
是啊。
他低声喃喃,像是在说给李副官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晚卿和安乐,都已经死了。
沈聿行靠在后座,轻闭着眼,抵达临时指挥部后,他没有休息,而是将自己锁在房内。
他找来一个银质的小盒,他打开骨灰盒,用指尖捻起一点粉末,小心翼翼地装进银盒。
他将银盒穿上链子,挂在脖颈上,藏进军装衬衫里。金属的冰凉贴着他胸口的皮肤,那里,曾经是心脏跳动的地方。
三日之期,转瞬即逝。
北平的电报一封比一封催得紧,夜枭的行踪诡秘,在防区内制造了数起混乱,像一把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利刃。
第三夜,雨幕笼罩全城。
沈聿行得到线报,一个为夜枭传递消息的叛徒,藏匿在城西的贫民窟里。
他亲自带队,黑色的军靴踩在泥泞的巷道里,溅起污水。
人就在前面那条死胡同里!李副官压低声音。
沈聿行抬手,做了个包抄的手势,自己则如一头沉默的猎豹,独自一人,悄无声息地朝巷子深处摸去。
叛徒是只被逼到绝路的困兽,退无可退。
当沈聿行的身影出现在巷口时,他眼中的惊恐化为疯狂的狠厉。
沈聿行!是你逼我的!
那人嘶吼着,从怀里掏出枪,对准了沈聿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