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走笔(第2页)
那人就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等着,待她咳声一歇,便抓住那聊以裹身的大纛,轻巧地就将她横上了长案。
她用大纛遮掩着自己,因了那不可告人的身份,因了知道自己潜伏至王父身边的目的,因此虽心中忐忑,又不得不大着胆子去窥视眼前的人。
那人不必作力,轻易就将大纛扯落。
便眼睁睁地瞧着那人将大纛扯了,弃了,弃到一旁,远远地丢到一旁的筵席上去了。
旁人说她有一副倾城的颜色,也有着极尽窈窕的身段。
阿磐不知道旁人说的到底对不对,亦不知道王父喜欢的可是这样的人?
不知道,因而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不躲,不逃。
还来不及多想,人就已经上了青铜案。
那张厚重的青铜案上遍布了云雷纹,那云雷纹便将她全都深嵌进去,嵌出了一身的纹理。
阿磐心神一晃,茫茫然地出着神,好似何时也似是夜一样,在几乎一样的案上硌出了几乎一样的纹路。
她知道进了这间大帐会发生些什么,正因了知道,因而等着。
等着,如临深履薄,敛气屏声。
等着,声未落下,冰凉的笔尖已落上了她的背脊。
继而笔锋下压,作力挥洒。
你瞧他提笔作画,走笔成章,真是苍劲有力啊。
那一笔笔含筋抱骨,画出了疆界,画出了长河,画出了边关,画出了城邑。
是,他画的是魏国的舆图。
这样的舆图她早在萧延年的正堂里就见过了许多次。
魏国赫赫威名,令四海震悚,闻风丧胆,不过都是因了王父谢玄,他造就的魏武卒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而如今命运的轮盘悄然轮转,这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就在她不过寸步咫尺的距离。
忽而听见那人与她闲话,“你可知打到哪儿了?”
这才回过神来,字斟句酌道,“奴从南宫来,兜兜转转,已经不知道眼下是什么地方了。但大人谋谟帷幄,用兵如神,奴猜想,就要打到邯郸了。”
邯郸是何地?
是谢玄正北伐攻打的赵国王城。
他岂会不爱听?
那人轻笑一声,“你很会说话。”
阿磐温静回他,“奴不会撒谎。”
原有的魏境画完,又新添了中山沦丧的故土和赵地新攻下的城池。
狼毫顿住的时候,就顿在她滚热的肌肤,奚弄得她麻麻痒痒的。
此刻的王父在想什么呢?
他大抵在想,什么时候再起征伐,什么时候能再吞并下一个国度。
微凉的狼毫尖恣意勾勒,勾勒出阔大的疆域,“将来,魏国的疆土必画至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