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页)
我们来定个暗号吧,林野突然坐起来,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演出时如果谁紧张了,就做这个动作——她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弯成一个小小的V,像两颗并排的星星。看到这个,就要想起我们在天台上淋过的雨,喝过的薄荷汽水,还有……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笑意,还有陈暮绕成毛线团的音箱线。
喂!陈暮抗议地推了她一下,却忍不住笑了。陆川掏出手机看时间:凌晨两点,该送两位‘公主’回家了。他把贝斯小心翼翼地放回琴箱,明天放学继续排练,我带新的效果器来。
离开天台时,苏星眠回头看了一眼。星星灯串还亮着,像撒在人间的一把星子。旧吉他在她怀里轻轻晃动,琴头的贝壳花纹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她突然觉得,这场暴雨不是阻碍,而是礼物——它让她们更清楚地听见了彼此的心跳,也让那把旧吉他的声音,在雨水的洗涤后,变得更加清澈而坚定。
第三章
琴弦上的夏悸
距离音乐节海选还有一周,薄荷汽水乐队的排练进入白热化。每天放学后,四个人都会准时出现在天台,直到暮色浸透整个城市。林野的贝斯越弹越稳,复杂的指法在琴弦上翻飞,像在跳一支热烈的舞;苏星眠的吉他也多了许多即兴的华彩,那些藏在旋律里的小心思,只有林野能听懂;陈暮的音效做得越来越精致,他甚至把楼下小吃摊的炸串声、清晨的鸟叫声都采样进了伴奏;陆川则成了专职后勤,不仅负责器材搬运,还承包了每天的薄荷汽水。
变故发生在一个普通的周三下午。苏星眠抱着吉他去天台时,发现林野蹲在角落,手里拿着断成两截的琴弦,眼眶通红。刚才调弦的时候……林野的声音带着哭腔,突然就断了,我明明没用力的……
那是苏星眠吉他上的一弦,最细的那根。她接过断弦,指尖触到磨损严重的位置,那里的金属丝已经泛起毛边。这把旧吉他跟了她快一年,琴弦换过无数次,指板上的星星刻痕也被她的指尖磨得越来越浅。没事,我包里有备用弦。苏星眠强装镇定地拿出琴弦,但在穿弦时,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发抖。
陆川接过吉他:我来换,你手不稳。他的动作很熟练,剪弦、穿弦、调音,每个步骤都带着一种与他平时嬉皮笑脸截然不同的专注。陈暮在一旁举着手机照明,轻声说:这把琴的琴颈有点变形了,可能是因为长期受潮,我昨天查了资料,说需要……
别说了!苏星眠突然打断他,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它没事,就是琴弦该换了。她知道陈暮想说什么,这把旧吉他确实太老了,琴颈轻微变形,音准也越来越难调,每次排练都需要陆川花很长时间调试。可这是她攒了三个月早餐钱买下的第一把吉他,是她音乐梦想的起点,是刻着星星的伙伴。
林野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星眠,我们……
我没事。苏星眠抽回手,低头看着陆川正在调音的吉他,只是有点紧张而已,海选快到了嘛。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却觉得嘴角比哭还难看。
那天的排练格外沉闷。苏星眠总是弹错音,林野的贝斯也失了往日的灵动,陈暮的音效显得有些杂乱,陆川则一直皱着眉抽烟。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满是划痕的水泥地上,像一幅失焦的老照片。
要不……林野突然开口,声音很小,我们用陆川表哥的电吉他吧他那把音色更亮,适合舞台。
不行!苏星眠几乎是立刻反驳,我们是‘薄荷汽水’,不是‘重金属摇滚’,电吉他的音色和我们的歌不搭。
但你的琴……
我的琴怎么了苏星眠的声音陡然拔高,它只是断了根弦而已!你们都觉得它太旧了,配不上音乐节是不是她越说越激动,眼眶渐渐红了,可它是我的琴,是我第一个朋友,你们凭什么……
够了!陆川突然把吉他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苏星眠你闹够了没有我们是在想办法解决问题,不是在嫌弃你的琴!他很少对苏星眠发脾气,此刻眉头紧锁,眼神里带着一丝失望,你看看这琴颈的弧度,再看看这琴码的磨损程度,它不是神,它只是把旧吉他!
你懂什么!苏星眠抓起琴包,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你们都不懂!她转身跑出天台,任由眼泪模糊视线。身后传来林野的呼喊和陈暮的叹息,但她没有回头。
跑出琴行时,天已经擦黑了。路灯次第亮起,把她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苏星眠抱着琴包蹲在路边,看着来往的行人,突然觉得很委屈。她知道大家是为她好,知道旧吉他确实该退休了,可她就是舍不得。那上面有她第一次学会弹唱的痕迹,有她和林野一起写歌的夜晚,有那些在天台上挥洒的汗水和笑声。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林野发来的消息:星眠,对不起,我们不该那样说你的琴。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苏星眠没回。她打开琴包,拿出那把旧吉他。月光下,琴头的贝壳花纹黯淡无光,指板上的星星刻痕像一道浅浅的伤疤。她轻轻拨动琴弦,发出的声音嘶哑而沉闷,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清亮。
哭鼻子的吉他手可弹不出好听的旋律。陆川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苏星眠愣住了,这明明是他对林野说过的话,怎么会……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样子,和那天林野被锁贝斯时一模一样。
原来人在害怕失去的时候,真的会变得不讲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星眠回头,看到陈暮站在路灯下,手里拎着个纸袋。陆川去修琴了,他说你这把琴的琴颈可以调整,只是需要点时间。他走过来,把纸袋递给她,林野在冷饮店给你买了不加冰的薄荷汽水,她说你胃不好,不能喝冰的。
苏星眠接过纸袋,玻璃瓶子的温度透过纸张传来,是温热的。她突然想起很多细节:林野总是记得她不能吃冰,陈暮会默默帮她整理杂乱的谱子,陆川看似粗鲁,却总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递上工具。他们不是在嫌弃她的琴,而是在担心她因为固执而影响演出。
对不起,苏星眠低下头,声音带着鼻音,我刚才太冲动了。
我们知道你在意这把琴,陈暮在她身边坐下,推了推眼镜,其实陆川偷偷查过,你这把琴是老款的‘星辰’牌,虽然旧,但音色很特别,只是需要好好保养。他已经联系了修琴师傅,说海选前一定让它恢复最佳状态。
苏星眠抬起头,看到陈暮眼镜片后的眼睛里带着温和的笑意。远处传来摩托车的声音,陆川骑着车过来,车后座绑着个工具箱。搞定了,他停在她们面前,脸上带着得意的表情,琴颈调好了,还换了套新琴弦,现在音色比之前还好!他把吉他递给苏星眠,试试看
苏星眠接过吉他,指尖触到光滑的新琴弦,心里那块紧绷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轻轻拨了个和弦,清亮的音色在夜空中响起,带着一种洗尽铅华的通透。真的……她有些惊讶,感觉比以前更好听了。
那是,陆川得意地挑眉,你陆哥出马,一个顶俩。
这时林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个小小的麂皮琴布:我跟我妈借的,她说好琴要好好保养。她小心翼翼地帮苏星眠擦拭琴弦,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一件珍宝。
路灯的光洒在四个人身上,把影子叠在一起。苏星眠看着手里的旧吉他,琴头的贝壳花纹在灯光下重新泛起光泽,指板上的星星刻痕仿佛也亮了起来。她突然明白,真正的伙伴,不是永远不犯错,而是在你犯错时,愿意蹲下来帮你捡起散落的琴弦,在你固执时,愿意耐心地告诉你:别怕,我们一起想办法。
我们来排练吧!苏星眠突然站起来,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芒,就用这把琴,让它在音乐节上,唱出属于我们的歌。
林野笑着点头,陆川把效果器连接好,陈暮打开了录音软件。当吉他和贝斯的声音再次在夜空中响起时,苏星眠发现,这一次的旋律里,除了薄荷的清甜,还多了一丝历经风雨后的坚定。而那把旧吉他,在伙伴们的呵护下,终于找回了属于它的,最耀眼的星芒。
第四章
舞台上的汽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