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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救她后,白月光递我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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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1页)

死亡的感觉,原来不是一片虚无,而是被无数双冰冷的手拖拽着,沉入粘稠的沥青湖底。心脏像一只被骤然捏爆的烂番茄,在胸腔里炸开剧痛,视野被彻底吞噬前,最后印入视网膜的是电脑屏幕上那行刺眼的红色倒计时——项目交付:00:01。

三十岁,我,林远,一个被代码和KPI榨干了最后一丝汁水的社畜,猝死在自己的工位上。

没有走马灯,没有天堂地狱的审判。只有那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冰冷,紧紧包裹住每一寸意识。

然后,猛地,一股巨大而蛮横的力量把我从那片绝望的黑暗里狠狠拽了出来!

咳——!

我像一条被甩上岸的鱼,胸膛剧烈起伏,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带着尘埃和粉笔灰的空气。肺叶火烧火燎地疼,喉咙里全是铁锈般的腥甜味。

眼前是刺眼的白光,晃得我几乎睁不开眼。耳边嗡嗡作响,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海水,模模糊糊传来一个中年男人毫无起伏、如同念经般的声音:

……所以,这道题的辅助线,关键在于构造出相似三角形,利用等比性质……

视线艰难地聚焦。

斑驳的米黄色墙壁,有些地方墙皮已经微微卷起。头顶老旧的吊扇吱呀吱呀地转动着,扇叶上积着厚厚的灰,搅动着教室里沉闷燥热的空气。一张张堆满了书本、卷子、习题册的课桌……还有那些穿着宽大、毫无美感的蓝白色校服的、年轻又带着点麻木的面孔。

高三(7)班。

我僵硬的脖子如同生锈的轴承,一寸寸地、带着骨骼摩擦的错觉,转向我的左侧。

心跳,在那一瞬间,彻底停摆。

是她。

徐薇。

她就坐在我旁边,离我不到半臂的距离。此刻,她微微低着头,一缕细软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小半光洁的额头。她的背脊习惯性地有些弓着,似乎想把自己缩进一个安全的壳里。握着笔的手指纤细,骨节微微泛白,正全神贯注地在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快速演算着。阳光透过旁边布满灰尘的旧玻璃窗,斜斜地打在她低垂的侧脸上,给那苍白的皮肤镀上了一层几近透明的脆弱光晕,连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时间仿佛凝固了。周遭所有的声音——老师的讲课声、吊扇的吱呀声、同学翻动书页的哗啦声——都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我胸腔里那颗重新开始疯狂擂动的心脏,像一面破鼓,沉重地敲打着我的耳膜。

咚!咚!咚!

是她!真的是她!活生生的,有温度的徐薇!

记忆的碎片带着尖锐的棱角,狠狠刺穿我的大脑。上一世,那令人窒息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现:高考前夜,那个被暮色笼罩的、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廉价出租屋。房东尖锐的咒骂声穿透薄薄的墙壁,像冰冷的刀子。然后……门被撞开……房间中央……那悬挂着的、微微摇晃的单薄身影……散乱的黑发遮住了她苍白的脸……脚下是踢倒的、布满污渍的矮凳……地上散落着几张被泪水晕染开的、分数极低的模拟卷……

徐薇!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深入骨髓的恐惧的洪流冲垮了我的理智堤坝。我完全忘记了身处何地,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近乎呜咽的低吼,身体比思想更快一步地做出了反应。

我的右手猛地伸过去,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一把抓住了她搁在课桌边缘的手腕!

冰凉!

那触感让我浑身剧震,如同被一道电流击中。前世她悬挂在绳索上那冰冷的触感瞬间重叠上来,死亡的阴影再次扼住了我的喉咙。不!不能是冷的!她必须是热的!

我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指,近乎粗暴地感受着掌心下传来的、属于活人的、温热的脉搏。那一下下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搏动,透过她薄薄的皮肤清晰地传递过来。

咚…咚…咚…

是热的!是活的!血液在流动!心脏在跳动!

巨大的庆幸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我,几乎让我虚脱。鼻尖猛地一酸,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发胀。

林远!你干什么呢!

讲台上数学老师老李的咆哮如同炸雷,瞬间劈开了教室里凝固的空气。他那张因常年生气而沟壑纵横的脸涨得通红,厚厚的镜片后射出严厉而惊愕的光。

上课时间!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手给我撒开!粉笔头带着破空声,精准地砸在我的额角,留下一点白色的印子,有点疼。

全班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聚焦在我和徐薇身上。有好奇,有鄙夷,有看戏的兴奋,更多的是青春期特有的、对男女接触的敏感和起哄意味。

我的手指像是被火烫到,猛地一缩,松开了徐薇的手腕。掌心残留着她皮肤的微凉和脉搏的余韵,还有……她手腕上那道被我用力握出的、清晰的红痕。

对…对不起,李老师!我慌忙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噪音,低着头,声音因为激动和后怕而微微发颤,我…我刚才做噩梦了!吓着了!不是故意的!

老李重重地哼了一声,显然对这个拙劣的借口嗤之以鼻,但大概是看我认错态度还算诚恳,加上高三学生压力大神经衰弱也是常事,他最终只是用教鞭狠狠敲了敲黑板:精力给我集中点!坐下!再有下次,办公室喝茶去!

我如蒙大赦,赶紧坐下,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悄悄侧过眼,用余光瞥向徐薇。

她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摊开的练习册里。露出的那一点点侧脸和耳朵尖,此刻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她那只被我握过的手腕飞快地缩了回去,藏到了桌子底下。另一只手则死死地攥着笔,指节用力到发白,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戳着,留下一个又一个深深的小黑点。

她没有看我一眼,整个人缩成了一只受惊的鹌鹑,恨不得原地消失。

一股强烈的懊悔和心疼涌上来,冲淡了刚才失而复得的狂喜。我太莽撞了!重生带来的冲击让我完全失去了分寸。我忘了,这是高三,是2007年的春天,是那个保守又压抑的教室。我忘了,徐薇是那么敏感、那么胆怯的一个女孩,像一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随时准备逃离的小兽。我这一抓,在她看来,恐怕比老师的责骂更让她难堪和恐惧。

前世的我,在班里只是个成绩中等、沉默寡言、毫无存在感的小透明。和徐薇做了一年同桌,说过的话加起来可能都不超过一百句。她总是安静地来,安静地走,像一道没有重量的影子。我对她的了解,仅限于知道她家境似乎不太好,成绩中下游,性格内向得近乎孤僻。直到她冰冷的身体被发现……直到那几张被泪水浸透的低分卷子成为她短暂人生最后的注脚……我才在迟来的震惊和模糊的愧疚中,拼凑出她生活冰山之下那深不见底的绝望——父亲早逝,母亲重病缠身,债台高筑,房东步步紧逼,学业压力如同山崩……

这一次,我回来了。带着前世三十年的记忆,带着无法挽回的遗憾和沉重的愧疚。我绝不能再让那个雨夜发生!绝不能再让她独自一人走向那条冰冷的绳索!

可是,怎么救我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尖锐的疼痛让我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点。

直接冲到她家,告诉她我知道你妈病了欠了好多钱房东要赶你们走你压力太大想自杀千万别想不开她会把我当成疯子,或者更糟,当成一个可怕的窥探者,只会把她推得更远,更快地逼向悬崖。

或者像个救世主一样甩出一叠钱且不说我重生回来兜比脸还干净,就算有钱,以徐薇那近乎偏执的骄傲和敏感,这无异于在她最脆弱的自尊心上狠狠捅一刀。前世她宁愿选择最决绝的方式结束一切,也从未向任何人开口求助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