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页）
5
月光下的化学方程式
程远山蹲在村小学实验室的窗台上，鼻尖几乎贴上玻璃培养皿。月光淌过他沾着草汁的白大褂，把培养皿里的稻纵卷叶螟幼虫照得通体发蓝。林小满举着从村口小卖部赊来的电子秤，看他把碾碎的发卡花瓣倒进酒精灯上沸腾的烧杯。
茉莉酸甲酯。他晃动着渐变粉色的溶液，试管架在他左耳上摇摇欲坠，植物受伤时释放的求救信号，能吸引害虫天敌...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data-fanqie-type=pay_tag>
两人冲到后墙根时，李大爷正捂着屁股往竹筐里塞农药瓶。六神牌花露水的玻璃瓶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标签被撕得只剩半截。程远山弯腰捡起个空瓶，瞳孔倏地收缩——瓶底残留的乳白色结晶，分明是早已禁用的有机磷农药。
您不要命了林小满夺过竹筐的手在发抖。李大爷嗫嚅着指向远处稻田，叶片在夜风里蜷曲成焦黄的问号：虫子把穗都啃空了...俺孙子下月学费...
程远山突然把农药瓶挨个拧开，刺鼻气味熏得林小满连退三步。他掏出瑞士军刀刮取瓶壁残留物，刀刃在月光下划出冷冽的弧线：甲胺磷混着敌敌畏，黑作坊勾兑的。刀尖突然转向李大爷，您这瓶盖图案，和镇上张瘸子摩托车上的贴纸一样。
实验室的日光灯管滋滋作响。林小满看着程远山把农药样本滴在试纸上，试剂盒是拿象棋盒改装的，楚河汉界的位置贴着pH试纸。当试纸变成墨绿色时，他猛地攥拳砸向桌面，震得显微镜物镜咔嗒乱颤。
要连夜洗田。他抓起外套就往农机库跑，这些农药半衰期二十年，遇水生成剧毒...林小满追出去时，正看见他跨上那台老式喷雾器。生锈的加压杆突然崩开，淡紫色液体喷泉般涌出，把两人浇成落汤鸡。
茉莉花香在夜色里轰然炸开。程远山抹了把脸，指尖还粘着未溶解的花瓣：正好试试植物信息素的效果。他踹开发烫的发动机，突突声惊飞了草垛里的夜枭。
当喷雾器喷出的紫雾笼罩稻田时，奇迹发生了。成千上万的草蛉从月光中浮现，翅膀上的虹彩像撒落的星尘。林小满举着强光手电，看这些益虫扑向卷叶螟的老巢。程远山白大褂的衣角在夜风里猎猎作响，沾着农药和花汁的侧脸像幅未干的水彩画。
你早就知道她突然抓住他调整喷头的手。程远山腕表上的夜光指针指向三点，表盘倒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从你发卡沾到驱虫剂那刻起，我就在等这场化学反应。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王婶子的尖叫划破晨雾。她家院墙上密密麻麻停满草蛉，远看像披了件会流动的翡翠纱衣。程远山瘫坐在田埂上灌凉水，喉结滚动的声音混着林小满记录数据的沙沙声。某个瞬间，他们的影子被朝阳拉长，在露水未晞的稻叶上写成一个完整的分子式。
6
农药贩子的粉色陷阱
农药喷雾器爆炸的第七天，青山村小卖部的冰柜突然集体罢工。程远山盯着柜壁上凝结的紫色冰晶，镊子尖挑起一丝放到显微镜下——那分明是掺了荧光剂的葡萄糖酸锌口服液。
他们在标记购买者。程远山把检测报告拍在祠堂供桌上，惊飞了梁上做窝的燕子。林小满正在给村民发防骗手册，封面上印着免费体检的传单雪片般从她包里漏出来。
李大爷的孙子铁蛋突然举起奥特曼书包：山叔！张瘸子给的跳跳糖！透明包装袋里，绿色颗粒正诡异地膨胀。程远山用打火机燎了下，腾起的青烟带着刺鼻的666农药味。
祠堂门咣当被撞开，王婶子挥舞着玫红色bra冲进来：天杀的！洗衣粉把俺内衣都染成紫茄子了！泡沫顺着蕾丝边往下滴，在地上蚀出蜂窝状小孔。程远山抄起醋瓶子泼上去，酸味混着烧碱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他们在日化品里掺农药增效剂。程远山扯过林小满的笔记本画分子式，钢笔水晕染了半页水稻病害图，这样村民接触后会产生抗药性依赖...他突然顿住，鼻尖几乎贴上她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林小满后撤半步，后腰撞上香案。供果盘里的苹果骨碌碌滚到程远山脚边，被他顺手雕成个培养皿支架。三支不同颜色的洗衣液试管在支架上折射出虹光，像微型霓虹灯牌。
今晚钓鱼执法。他突然把试管塞进铁蛋的竹蜻蜓发条盒，跟张瘸子说你妈要买二十袋洗衣粉。林小满刚要反对，铁蛋已经踩着风火轮冲出门，奥特曼披风在夕阳里猎猎作响。
月光照亮晒谷场时，程远山正往无人机上绑诱捕器。林小满蹲在草垛后调试热成像仪，屏幕上突然闪过个佝偻身影——张瘸子的摩托车后座捆着粉色化肥袋，袋角渗出可疑的油渍。
行动！程远山按下遥控器，无人机洒下漫天花粉。那是用万寿菊花粉和荧光剂特制的追踪粉，沾上皮肤三天洗不掉。张瘸子突然猛打方向盘，摩托车撞向稻草人，农药瓶天女散花般炸开。
林小满飞扑过去拉铁蛋，却和程远山撞了个满怀。三人滚进排水沟的刹那，紫色火焰腾空而起，把农药瓶上的骷髅标志照得清清楚楚。程远山的手还护着林小满后脑勺，掌心里粘着化开的跳跳糖，在月光下拉出琥珀色的丝。
你早料到了林小满挣开他怀抱时，发现自己的发卡勾住了他衬衫第三颗纽扣。程远山扯断线头，纽扣滚进草丛闪着微光——那竟是枚微型摄像头。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晒谷场上演着荒诞剧：二十几个浑身发紫光的村民正在追赶同样发光的张瘸子，无人机在头顶洒下写着无公害认证的传单。老村长举着烟杆指点江山：左边包抄！哎呦王婶子你胸罩反光太晃眼！
程远山从沟里捞出个变形的农药桶，桶底激光防伪标竟印着某农业大学的LOGO。他沾满泥浆的睫毛颤了颤，突然把证据塞进林小满怀里：明天陪我去趟省城
月光漫过她泛红的脸颊，青蛙们在重新灌浆的稻田里齐声鸣唱。
7
学术会场的稻香新娘
省农科院的智能玻璃穹顶折射出诡异紫光，林小满拽着婚纱裙摆跌进更衣室。程远山把新郎胸花别在实验服上，袖口露出的腕表刻痕与邀请函钢印完美重合。
你最好解释清楚。林小满用捧花挡住脸，玫瑰丛里藏着微型录音笔。程远山突然贴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三年前我导师在这里失踪，监控显示他最后接触的...更衣室门砰地被撞开，穿白大褂的秃顶男人僵在门口。
周教授程远山指尖捏碎了一支试管，淡蓝色液体渗进地毯。被称为周教授的男人推了推金丝眼镜，镜腿磨损处露出金属原色：小程啊，你导师的基因编辑水稻项目...唉。
学术报告厅的冷气吹得人起鸡皮疙瘩。林小满挽着程远山穿过人群，展台上金灿灿的超级稻标本让她瞳孔骤缩——稻穗末端的分叉结构，和青山村被污染的畸形稻一模一样。
请新人切蛋糕！司仪突然把餐刀塞过来。程远山顺势揽住林小满的腰，刀锋划过七层蛋糕的刹那，藏在奶油里的芯片粘在了他袖扣上。林小满的婚戒硌到他指骨，那是枚能检测重金属的改装戒指，此刻正在皮下组织泛起刺痛。
周教授的笑声从音响设备里溢出杂音。程远山突然拽着林小满撞进消防通道，身后传来玻璃爆裂的脆响。他们跌进地下实验室时，冷冻舱的蓝光照亮数十个漂浮的水稻胚胎，培养液里游动着蝌蚪状的转基因标识。
别看！程远山捂住林小满眼睛的手在发抖。她透过指缝看见墙上电子屏闪烁的红字：Project
Golden
Frog（金蛙计划）。冷冻舱突然泄压，某个胚胎迅速膨胀成篮球大小，稻壳裂开露出蛙蹼状的根系。
警报声炸响的瞬间，程远山把林小满推进标本柜。他白大褂的衣角被气阀夹住，撕拉声里飘出张泛黄的照片——合影上的年轻版周教授正搂着他失踪的导师，背后试验田里的水稻挂着同样的畸形穗。
嫁给我。程远山突然在枪栓声里大喊，戒指划过她无名指时蹭开微型存储卡插槽。林小满的我愿意被破门声切碎，保安们的强光手电照见两人交握的手，存储卡顺着婚戒滑进她掌心。
当他们被请进贵宾室时，落地窗外正飘过青山村的云。周教授端着红茶轻笑：小程的婚礼致辞真特别，要不要聊聊你导师的稻田艺术程远山突然掀起桌布，二十只机械甲虫从袖口倾巢而出，每只背上都嵌着从蛋糕里取得的芯片。
玻璃幕墙应声爆裂，甲虫群托着证据箱飞向监察局大楼。林小满的高跟鞋卡在地板缝里，程远山拦腰抱起她跃上消防梯。夜风掀起她的头纱，盖住了追兵的脸。
现在我是共犯了。她在直升机轰鸣里大喊。程远山把降落伞绑带扣在她腰间，腕表屏幕显示着刚刚破译的密码：蛙类基因+杂交水稻=生物武器。
他们坠向城郊麦田时，北斗七星正落在青山村的方向。程远山的声音混着风声灌进她耳朵：怕吗林小满反手抓住他浸汗的衣领，发间稻花纷纷扬扬落在两人唇间。
麦浪深处亮起手电筒的光斑，老村长带着全村的狗来搜救了。王婶子的大嗓门穿透夜幕：就说小两口闹别扭回娘家了吧！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