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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温快要在空气中凝结出冰霜。
直到唇齿间漫开铁锈味,他才惊觉咬破了下唇。
为了这场重逢,他踏碎十二个月的晨昏,几乎找遍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将学业完全荒废,校长不忍看曾是尖子生的许彦礼浑浑噩噩下去,这才将程知夏的下落告知了他。
得到情报后,他马上订了来这里的飞机票。
一路上风尘仆仆,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他只想快点见到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人。
然而,在重新遇到程知夏后,他却发现了一个残忍的事实:
程知夏早已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会无限容忍、温柔待他的小青梅。
他竭尽全力也无法从对方冰冷的黑色眸子里,找到一丝一毫的情愫。
他们就像山和月一般,隔着永恒的距离,只能两两相望,不可触碰。
他宁愿程知夏恨他,骂他,也不想看到这样对他形同陌路的程知夏。
另一边,回去以后的程知夏,内心也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
她确认自己对许彦礼早已没有了感情。
可是,再度看到他出现在自己面前,听到他绝望的哭喊,哪怕程知夏表现得再过绝情,也终究无法和机器一样,让心境始终平和如水。
小时候,在程知夏失去了妈妈后,是许彦礼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出了那个黑暗、冰冷的世界。
许彦礼曾是她生命里最温暖的光。
也是将她伤得最深的刀。
放下二字,谈何容易?
实验室的荧光屏亮如白昼,烧杯里沸腾的液体映出程知夏紧抿的唇角。
玻璃器皿突然在掌心炸裂,飞溅的碎片划开旧伤——那个曾带她走出至暗时刻的男孩,此刻,仿若正用更锋利的刃,将愈合的痂重新撕开。
隔日,警卫告诉她,许彦礼还在门口等她,这期间什么也不吃,无论怎么劝都不肯走。
仿佛不见到程知夏,他就要在门口一直等到死。
暴雨倾盆的第三夜。
警卫推开寝室的门:“那男孩还在。”
“我递伞,他也不要,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医科院门口。
积水漫过许彦礼的脚踝,褪色风衣吸饱雨水,沉甸甸坠着他单薄的身躯。
连续这么多天不吃不喝不眠,他的状态差到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再也站不起来。
就在他的视线变得模糊,身躯也摇摇欲坠时,黑色伞面忽然遮住滂沱雨幕。
“你终于来了......”
温暖大衣裹住他的瞬间,积攒了三日的泪,决堤而出。
他扑腾一声,跌跪在程知夏的腿边,终于舍弃了所有的自尊和骄傲,在暴雨之中大哭出声:“知夏,求求你和我回家吧,没有你我快要活不下去了,只要你能回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程知夏俯下身,用指尖拭去他脸上泪水。
她声音轻得像叹息:
“谢谢你曾把我带回家,陪我度过那个难熬的冬夜。”
“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别让我讨厌你,可以吗?”
“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许彦礼怔怔望着她。
原来最痛的告别不是声嘶力竭,而是她为你拭泪时,眼底却映着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