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好马不吃回头草(第9页)
“话说二爷去夜店里玩,人家介绍他和彪妹认识。
“两人聊得投机,约了几次吃饭喝酒,彪妹自然知道了他的身份。
“彪妹带上项目介绍和团队直接到了盛世投资,二爷给她摆出了所有高管谈合作。
“霸王硬上弓。”
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情。
既然是盛二爷带来的,大家自然只能硬着头皮接啊。到目前为止已经谈了好几轮了,内部意见有分歧。
赞成投的,觉得这家网红公司前景很好,应该试试。我们不投,其他人抢了怎么办?
不赞成的,觉得风险不可控,说难听一点,头部主播说声跳槽、生病、车祸,那分分钟就没了,短剧拍得再好,也未必能持续变现。
赞成的人呢,主要是盛可以。不赞成的呢,是其他人。
泾渭分明。
盛世投资的分析师们都来自盛世集团的投资业务线,身经百战,在自己的领域里很少看走眼,也不容易被改变主意。所以说来说去,今天会议上真正要解决的问题只有一个:怎么做到既不投,又不让老板跳脚,万一他跳脚,非要坚持己见,怎么防止他没条件创造条件硬上。
顺着他来是不行的,因为盛可以一意孤行。盛世投资这两年已经失败了好几个项目,数以亿计的资金打水漂。合伙人们去KTV唱歌唱到陈奕迅名作《落花流水》这一首,都纷纷眼含热泪。
大家达成共识之后一起沉默下来,几个大佬互相看,最后陈大雷伸出手,说:“剪刀石头布,谁输了谁去请盛总进来。”
蒋凡揉了揉自己的脸,才早上十点半就心力交瘁了,说:“那谁赢了谁负责跟他说我们的意见。”
陈大雷咳了一声:“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剪刀石头布个屁。”他站起来就往外走,把会议室的门一开,迎面和盛可以撞上了,陈大雷的气势顿时矮了三分,张口结舌:“盛、盛总来啦?”回头和蒋凡对望,彼此都在想,这位爷不是一直在门外偷听吧?大家吐槽的时候可一点没留情面啊!
盛可以轻轻松松走进来,坐下,说:“怎么样,讨论完了?这个项目的情况你们跟我说说吧。”还强调了一句,“有什么说什么。”
蒋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盛总想听听我们的意见?”
他挺自在地点点头:“是啊,我对这家公司有点疑问,看看你们是怎么想的。”
蒋凡简直要热泪盈眶,他按住自己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开始一五一十从数据、市场趋势和企业运营研判各个角度讲如梦这家公司的情况,讲到最后,顺理成章得出结论:“不值得现在就跟进,可以持续观察。”
盛可以望着项目演示文稿,双手指尖相触,支着下巴,椅子转来转去,沉吟了一阵,才点点头:“行,那观察一下吧。”他还发表了自己的高见,“我主要的疑虑是他们的管理层成本太高了,和其他类似大公司比高得很明显,主要的管理层又都是家族成员。”
环顾左右,看到了一些点头如捣蒜的脑袋:“那咱们投的很大一部分钱,不就是帮他们养自家人?”
蒋凡就差没“扑通”跪下喊“主上英明”了:“盛总看得很准,这一点我们都没特别关注。”事实上,他真的也不知道如梦的管理层很多是创始人的家族成员,这么偏门的消息盛总从哪儿看来的?
陈大雷喜出望外:“那,咱们现在就不投了。”
盛可以拍拍桌子站起来,拔腿就走:“那就不投了呗。”
身后响起了掌声。
这一天大雨倾盆,天色晦暗,按理说很容易令人心情郁闷。但是盛世投资的朋友们过得很好,很愉快,晚上回家的时候内心舒展,毫不苦涩。可见老板不抽风对员工的身心健康起着多么重要的作用。
盛可以一天又参加了好几个会,忙到晚上八点多才回到自己办公室。打开微信,他的酒搭子们给他发了好多条60秒的语音,五花八门的,问他今晚去不去玩,有什么节目,自己都在哪儿,在干什么等等,让他快点过去。
盛可以统一回了一句:“还没下班呢,晚点再说。”
这时安娜进来了,说:“盛总,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先下班了。”
作为助理,她很有规矩,老板不下班,她也不下班,哪怕盛可以从来没有这么要求过。
盛可以坐在办公桌前看手机,头都没抬:“下班吧,我没事了。”
安娜犹豫了一下:“八点多了,要给您定个餐吗?”
盛可以一听餐字,肚子咕咕叫了几声,他想了想:“不用了,我自己出去随便吃点。”
安娜说:“好的。”拿了包,换了鞋走了。
盛可以听着她高跟鞋“哒哒哒”一直响到走廊尽头,很快就消失了。他转过椅子去看落地窗外的西京夜景,四处都是灯,霓虹闪烁,摩天大厦楼身上的灯影广告打出一个又一个简单粗暴的图像,告诉你什么凉茶可喝。什么基金可买,何处是神仙洞府人生必访,结婚时又必须要买哪一套厨具,等等,句句在理,井井有条,没得辩驳。
这铺天盖地的繁华之下,二爷觉得很寂寞,说出去会被人骂矫情,却在内心深处涌动,他的寂寞虚弱而鲜明,也像窗外那些灯光。
他拖着脚步出了公司,发了个信息让司机回去了,自己左右看看。
往左边走,十五分钟步行回公寓,可以洗个澡坐下来叫个外卖;往右边走,拐弯有不少高级餐厅,有几家还没吃过,一个人吃吃也无妨。
结果踌躇许久,他没往左也没往右,过了街直奔花市街去了。
跟上次一样,方圆包子店的店门关了大半,下半截透着光,盛可以这次没有再直接钻进去,而是很有礼貌地伸手敲门,老板在里面喊:“哪个?今天打烊了,吃东西明天早上来。”
盛可以干脆蹲下来回喊:“我找乔小姐,她在吗?”
卷闸门呼啦啦拉了上去,方头方脑,树墩子一样壮实的老板穿着夹脚拖鞋、老头衫、大裤衩走出来,手里提个锅铲,一脸迷惑:“你找哪个?你是哪个?”
盛可以一时语塞。
这是他第一次跟袁哥打照面,每次他来都只看见老板娘和乔希年在前面张罗,老板本人永远藏在厨房里,兢兢业业蒸包子、打锅盔、榨豆浆、做小菜,脸都不往外露一个。
他只好说:“我常来吃包子的,老板娘和乔小姐都认识我。”
老板眨巴眨巴眼:“哦,今天没包子了。”生怕人家明天晚上还来似的,补充了一句,“晚上都没包子。”
说完伸手就想拉卷闸门,盛可以赶紧挡住,有点哭笑不得:“我找乔小姐问她一点事,你让她出来一下可以吗?”
老板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半天才说:“我去问问。”
里面响起老板娘穿着拖鞋啪啪啪下楼梯的声音,问老公:“袁哥,你在跟哪个说话?”
老板扭身走了进去:“有人找小乔,说是她的朋友,说认得到你,你去看一下是不是真的认得到。”语气相当警惕,盛可以在门口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