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害(第2页)
只见阮笺云端坐于亭中,脊骨笔直,肩背薄如白纸,此时垂首衔茶,鬓边墨发如云,只露出半边雪白的覆面薄纱,气质清冷出尘,沉静雅致。
如此姿容气度,与乡下两字联系起来,何止毫不沾边,简直是南辕北辙。
人倒不错,只可惜……话未说明,惋惜之言尽在不言中。
单那饼叫不出口的团茶,便让人能料到今日的惨败。
九皇子府虽不如上首几位兄姐煊赫,没想竟是连一饼好茶都拿不出吗
还是说……是夫妻二人感情不佳,才导致九皇子甚至不愿给这位新晋的皇子妃几分薄面
这一念头转过,众人彼此之间不由交换了下眼色。
毕竟抢婚一说,曾被京中私下盛传。
九皇子与相府嫡女定亲的消息传开时,所有人都认为那位嫡女是才貌双绝的阮筝云。
哪承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白白让阮笺云捡了天大的便宜。
出身不高,也无才名,九皇子心里有微词,想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观念转变,不由有好事者嗤笑一声。
这样的场合还遮着面纱,怕是貌若无盐,不敢见人吧!
我若是她,哪怕装病,便是说什么也不来,免得自取其辱。
言语间,今日胜负竟是已成定局。
周遭窃语纷杂,阮笺云却心无旁骛,只一心一意地炙烤着茶饼。
她的茶饼是外祖亲手压的,不同于寻常人工烘干,是经晴阳自然烤干的,自己儿时就喜欢等外祖压好后,举到鼻下嗅一嗅,从中感受到太阳暖融融的气息。
待茶饼逐渐变软,便拿夹子取了出来,放到臼中捣碎。
揉捣了数下,又将碎叶悉数倒进碾子里,用滚轮碾成细粉。
茶碾以金瓷为佳,木石次之,在场除却裴元嘉,其余五人都是用的瓷碾。阮笺云手中的这一方越窑茶碾,是自她碰茶起便一直陪着的老朋友,早已磨合出人器合一的默契来。
她动作均匀细腻,不疾不徐,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悠然静气,众人目光不自觉被吸引过去了,看着看着,竟莫名觉得心境也宁静下来。
相比之下,其他人就有些不够看了。
阮筝云还好,动作依旧娴雅完美,令人挑不出一丝一毫错处;裴元嘉力度大了些,像是把碎茶当作仇人一般去碾;周苓浮躁,动作冒进;剩下二人又格外关注仪态,是以动作不够干脆,拖泥带水,难免小家子气了几分。
众人有些疑惑,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
奇怪,从前未见阮笺云时,怎么不觉这些贵女们缺处如此明显呢。
这厢众人相看点评,阮笺云那边却已经将茶碎从磨中取出,已经到最后一个步骤了。
她将茶末尽数铺在柘上,腕骨微动,转动罗盖,簌簌筛出更加细密的茶粉来。
罗细则茶浮,粗则水浮*,这一步至关重要。
待茶粉筛至绝细,方扫进盒中装好。
接下来,就该烫盏了。
参赛的六人进度差不多,此时也已陆陆续续装完盒。
裴元嘉坐于首排三人正中,余光瞥到阮笺云拿起储水的瓶,隐秘地勾了勾唇角。
之前的冰块染了血不能用了,阮笺云便又一点点试错,将灵泉水和雪水以一定的比例混合,才调配能发挥出阳羡雪芽最大茶香的水来。
然而此时揭开瓶盖,一丝不祥的预感忽地涌上心头。
不对。
瓶口水面依旧清澈平静,不见丝毫异样。
她蹙眉片刻,取过竹筷,将筷尖稍稍蘸湿,随即放入口中。